蘇十娘在得到允許的情況下,簡單翻了翻幾封奏章,上面果然盡是些請求寬赦兩府的內容。

從同袍大義,到疆域完整,從資源需求,到人口需求,請辯的話題各種各樣,聽上去,似乎無不是在為新宋著想!

看完奏章,蘇十娘不由柳眉微皺,“同袍大義?他們瞎嗎?難道不是兩府先背叛祖庭,行不義之舉的嗎?”

“至于疆域完整,收回是早晚的事,何須他們多言?”

“還有資源,兩府巴掌大點地方,哪有什么可依賴的資源?唯一有兩處黃金礦藏,也是低質小礦坑罷了。”

“還有那什么人口,人家自己都不承認是新宋的人,你還要來干什么?養蠱嗎?”

柳塵微微一笑,說道:“這些道理,大臣其實都懂,所以他們的奏章上,才會故意寫成通篇廢話。”

“你要說他們講的沒道理,但他們講的又是為國為民的大道理。”

“說有道理吧,可擺明又是一堆屁話。”

“所以,這無非還是一種斂財的手段罷了。”

蘇十娘面露疑惑,“何解?”

柳塵笑著解釋道:“大臣們寫這種空話奏章,其實主要還是為了讓那些所謂的儲君知道,他們確實在‘幫忙’,繼而引誘那些所謂的儲君送更多的黃金。”

蘇十娘隨口說道:“既如此,那就將其無視好了。”

“那不行。”柳塵搖了搖頭,說道:“這些大臣,想把好名聲和錢全都占了,我又怎么能隨了他們的心愿?”

沒錯,如果柳塵批了,這些官員不僅能得到那些黃金,還能得到敢于諫言,大仁大義的好名聲。

如果柳塵不批,對他們也沒什么壞處,反正“好人”已經當了,是柳塵不顧兩府子民的死活,跟他們又沒關系。

并且最重要的是,黃金還能照樣拿。

“傳旨白虎衛,令其留意收受黃金的大臣們,然后列入卷宗呈交上來。”柳塵思索片刻之后,便隨口吩咐道。

“是。”蘇十娘應道。

……

隔日一早。

柳塵起床之后,簡單收拾一翻,就徑直去了汴梁。

沒別的,主要想看看,那些所謂的儲君,究竟能囂張到何種程度。

而根據蘇十娘的說法,他們經常會出現在汴梁最繁華商街附近。

這里不僅有很多高檔商鋪,且茶寮雅舍也多集中在此。

白天這幫人會去商鋪掃貨,晚上則聚在雅舍聽曲兒擺闊。

“莊主何必親自過來,只消一個吩咐,屬下一個人就能為莊主平了他們!”

酒肆三樓雅間內,一身布衣的太史修坐在柳塵對面,揮手說道。

“他們借用上次特赦,已經成功恢復新宋籍的身份,你隨便滅了他們,難道就不怕吃官司嗎?”

柳塵沒好氣的說道。

“這……”太史修一時語塞,“唉,要是放在十年前……”

柳塵沒等太史修把話說完,就直接打斷道:“別說那么遠,十年前咱們只代表自己,快意恩仇,殺伐果決自然不在話下。”

“但如今世道不同了,這萬萬里江山,變成了咱們的家,咱們代表的也不再只是自己,而是整個社稷。”

“所以,一言一行都會被當成表率,若咱們還保持以前的習慣,那還怎么約束別人?”

太史修聞言,隨即一陣自責,“莊主教訓的對,是屬下欠缺考慮了。”

而就在兩人正說話間,外頭也忽然響起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。

兩人斜倚窗邊向下望去,就見幾名年輕男子,正駕駛豪車招搖過市。

“客官,您的酒菜已上罷,若有其他吩咐,可隨時招呼。”

店小二擺好酒菜,說道。

“你等等,正好問你個事兒。”柳塵招呼了一聲,問道:“外頭剛才過去那些,是否就是南加府和華府回來的人?”

店小二探頭出去看了眼遠去的車子,答道:“正是他們。”

柳塵聞言繼續問道:“聽說他們最近很囂張,此言是否屬實?”

“這……”店小二猶豫了一下,“客官,實在對不住,店里繁忙,小的還有很多事要做。”

“您要是想打聽事兒,小的可以幫您叫個唱曲兒的上來,讓他陪您二位慢慢解悶,如何?”

柳塵一想對方說的有理,于是點頭說道:“叫上來吧。”

不多時。

一名手持胡琴的瞎眼老漢便走了上來。

“這店小二真不曉事,怎么叫上來個瞎眼的老漢兒?他連看都看不到,能知道個甚啊。”太史修十分無奈的說道。

老漢聽后卻不生氣,因為他能聽得出來,太史修并無瞧不起的意思,只是氣憤店小二耽誤事兒,“大官人此言差矣,老漢兒我雖然目不識物,卻有雙靈敏的耳朵。”

“這街頭街尾,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,老漢兒可全都了如指掌呢。”

確實,越容易被忽視的人,往往越容易接近別人,主要就是因為很多人都覺得他們是無害的。

太史修一聽,隨即一臉好笑的說道:“老漢兒你可真愛講大話。”

老漢一聽,立馬不服氣的說道:“老漢兒從不講大話。”

“短的不說,小到前街李寡婦夜會情郎。”

“大到當今三法司王行王大人,與尚書令何有仁何大人,在蘇家雅舍爭風吃醋,險些大打出手之事,老漢兒我……”

“噗——!”沒等老漢把話沒說完,柳塵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,“你說……啥?”

自家的兩位岳父老泰山,在雅舍爭風吃醋?還差點大打出手?

好家伙!

本來只是打聽兩府子嗣的事,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!

老漢愣了愣神,接著說道:“李寡婦夜會情……”

“不不不,我對這種事沒興趣,我說的是后面尚書令何大人和三法司王大人的事。”柳塵急忙說道。

老漢兒恍然,說道:“哦,這事兒啊,有,汴梁城都快傳遍了。”

“說是蘇家雅舍,來了一名媚骨天生的絕世舞姬,其形如玄女,貌比洛神,舞姿之美妙,更是曠世難遇,人送藝號蘇宓,她……”

“停停停。”柳塵再次打斷道:“我對這個沒興趣,我感興趣的,是后半段兒。”

“后半段兒?”老漢一愣,接著說道:“那是數天前的事了,王大人聽說了蘇宓的傳聞,于是邀約何大人到雅舍吃酒。”

“順便見識一下這媚骨天生的絕世舞姬,究竟有何獨到之處。”

“不料酒過三巡,當舞姬蘇宓登臺獻藝后,兩人就開始爭吵起來,據說起因是兩人都瞧不上對方為蘇宓做的詞,都覺得對方把蘇宓之美,描述的太膚淺。”

“于是就爭吵了起來,后借著酒勁兒,還差點大打出手。”

聽完這話,柳塵也不禁感到一陣汗顏,這倆老丈桿子,可真是……唉!

……